李安:大陆电影30年没有电影文化 只看到钱
张艺谋:实际上是有意这样子的,我自己觉得很像李安过去拍电影的风格,我从你的《推手》和《饮食男女》看过来。李安:好莱坞的电影你看得很多了,基本电影语法差不多,全世界都要看美国电影,通俗化这点东西要表面上满足。
李安张艺谋纽约对谈
北京时间3月28日早8时,著名导演张艺谋与李安共同现身纽约费雷德里克·罗斯礼堂,展开一场以“中国的电影,中国的自信”为主题的大师对谈。在论坛开始前,李安导演抢鲜观赏了张艺谋的新作《归来》并对影片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称非常喜欢《归来》,影片令他很感动。以下为对话实录节选:
电影《归来》要返璞归真
崔明慧:(问李安)你对(《归来》)的哪一段印象深刻,为什么?
李安:结尾的地方,潺潺叙述过来,没有看到刚才的很夺目的画面,它都是很平静的,而且非常切实,比舞台还要平实的灯光。演员的表演对一般观众而言都会比较沉闷,对我来说不会,它有它非常精彩的、非常内敛的(东西),这种戏要到结尾味道慢慢才出来。我觉得是突出了人的压抑跟自由这个观念,不光是那个时代的人,每一个人都有那种压抑跟无可奈何,我觉得这个其实是一部很好的存在主义电影。
崔明慧:你同意吗?张导演你的片子99.9%我都看过了,看了这个片子以后,好像你重新发明了一个新的概念,为什么选择这个故事?
张艺谋:首先谢谢李安导演刚才对我的褒奖,也是看了严歌苓的小说后很感动,所以就买了版权,但是我做了很多改动,很多小说里的东西不能拍,我把小说的结尾当做我电影的开始,改得很辛苦,用两年半到三年的时间改剧本。
崔明慧:你们好几年没见面了?
李安:好几年了。
张艺谋:大概是2007年在威尼斯见过。
李安:托他的福,我电影参加比赛的时候他都是评审。
崔明慧:我想问张导,你以前的题材色彩用的是红色。这个片子里我们看不到了。从在中国电影界领军的大制作的片子,到一部关于记忆跟压抑的片子,你的心境是怎么样的?
张艺谋:实际上是有意这样子的,我自己觉得很像李安过去拍电影的风格,我从你的《推手》和《饮食男女》看过来。
李安:那是因为那时候没钱。
张艺谋:我现在属于有钱专门当没钱拍,还是觉得这个故事本身需要娓娓道来,要返璞归真,希望还原到人的故事上关注人,也希望把所有的历史记忆都变作细节慢慢渗透,所以就没有用那种张扬的拍法,但这样对我来说是很有挑战性的,要沉住气。李安是拍那一类电影过来的,对他来说比较自然。我是拍《红高粱》过来的,所以对我来说是跟自己走反面。
这个故事回到家庭,通过家庭来传递一个对于历史的回顾、反思和记忆。所以,原来在小说里写的是大家,我把它缩到了三个人的家庭上,最小的单元上,希望以小见大,用含蓄内敛的方式。差不多拍了70多天,每一天都是在挑战自己。我的团队是过去的团队,拍的过程中摄影师会给你建议,经常有一些渲染性的镜头,或者抒情的镜头。但是我常常反思,不能这么拍,这种坚持跟自己唱反调是很让人难忘的过程。
好莱坞与中国电影市场
张艺谋:李安是我认识的中国导演中游刃在两个世界的导演。(关于好莱坞)我还是想问一下李安导演,把中国人的某种观念和中国人的方式放到电影当中,说起来很容易,但是常常会被要求为这是一个给全世界人看的电影,很多中国人的观念,中国人的细节全世界不一定懂,你是怎么做的?
李安:好莱坞的电影你看得很多了,基本电影语法差不多,全世界都要看美国电影,通俗化这点东西要表面上满足。就像在中国你做电影,大家要满足,领导要满足,我们片场老板要满足,一般观众基本语汇要说得通。但是里面真的想夹什么东西,这个就各显神通了。
一般人看美国电影,有想当然的约定俗成的调调,不过在中国大陆拍也没什么关系。好莱坞顶尖的工作人员,到你的势力范围下他也没办法,他也得听话,我觉得你没什么担心的。
崔明慧:张导演我是在上海出生的,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中国变成经济强国,中国人的自信心成长得非常高。这种信心,对中国将来的电影有什么影响?你觉得中国电影需要怎么发展?
张艺谋:中国市场确实发展很快,从电影市场的角度来说,我估计会成为全世界第一大市场,带动整个行业向这个市场倾斜,其实现在已经开始了。我们在国内也讨论这个问题,中国电影怎么办?我自己看还是非常简单,要有好电影,要细化一些类型。现在中国有一种现象,就是一切都是票房为王,太简单了,这个阶段可能是这样子。其实各种类型的电影都有好的代表作,每年都有好的作品,甚至爆米花电影也有很多好的。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要求市场的合理化、健康化,要求观众观看得合理化、健康化等,更多的是需要电影创作人的素质提高,方方面面很复杂。
李安:中国的电影文化是一个比较奇特的一个例子,它不像美国,一百年慢慢的。我想大家还都在摸索,包括拍电影的人、投资的人,我想观众也在摸索。前一阵子张导又要拍商业,又要拿奖,大家都指望着他,这对于电影工作人来讲是很大的压力。其实大陆有大概30年基本上没有电影文化这个东西,现在有这么大一个市场,总要给它一点时间。我在台湾长大,比较注重自然。我觉得在台湾(电影)这个东西是累积的,自然发生的。偏门不太好,不管是偏艺术还是偏商业都不是很健康。中国这么大一个市场,当然希望看到它是健康的,我们也希望它比美国健康,我觉得美国现在并不健康,我希望中国能够来救它一下。
应该要给一点时间,让观众站起来。我希望题材管制能够自由一点,创作自由,相信观众。对中国的市场,还有新的电影文化的一个体系,我是乐观的。目前只看到钱,在文化提升方面有待加强。我讲的文化不是影展得奖的高调的电影,而是丰富我们生活的一般的电影,是反映国情的文化。希望有着共同的语汇这种东西能够健全发展,我希望它能够超越美国。
下一篇:《格局》书如其名
-
习近平成为最高领导人..
赵德润这个名字,对一些人来.. -
创业路上不得不注意的6.
创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慢慢创业路,稍有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