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游世界:探秘神奇普吉岛

　　3月10日早晨，大西洋号到达了第三个目的地：泰国普吉岛。这个岛大概是中国旅游者最熟悉的海外旅游地之一，很多人都把自己的第一次出国游献给了这个地方。歌诗达为游客们安排了很多旅游项目，其中一项是“攀牙海泛舟”，据说导游会带领大家乘坐独木舟进入洞穴探险，游客们将有机会看到奇妙的钟乳石和成群结队的蝙蝠，导游手册上还特意提醒大家，“某些地点的洞穴位置较低，所以需要平躺在独木舟上”，因此歌诗达不建议身体差的老同志选择。果然，最终船上600多名乘客当中只有35个人选择了这个项目，再少几个的话就会因为人数不足而被取消了。

　　一位歌诗达中国员工告诉我，此前该项目经常因为人数不足而无法成团，看来有胆量坐环球邮轮的这些人虽然年纪都偏大，但还是比那些普通的中国邮轮乘客更喜欢冒险。而我之所以选了它，就是为了体验一下专门针对中国游客的“探险项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普吉岛没有合适的码头，大西洋号只能停靠在外海，再用摆渡船把我们送到位于普吉岛西南角的巴东海滩，从这里乘坐大巴车横穿普吉岛，到达位于普吉岛东北角的政府码头。普吉岛和新加坡差不多大，公路质量也不错，但因为车辆太多，车速快不起来，横穿一次要花一个多小时。沿途的风景谈不上有多优美，但漫山遍野绿树成荫，看上去还是挺养眼的。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的树都是橡胶树，岛上的原始植被早就都被砍光了。

　　我们的导游是位泰国华侨，一路上不是在教大家怎么用泰语说你好、厕所和再见，就是在教大家如何给小费。关于目的地的情况他只说了一句话：“攀牙湾被誉为小桂林，曾经是007电影《金枪人》的外景地。”我本来希望听导游讲讲喀斯特地貌的成因，或者攀牙海的生态特点什么的，但显然我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到达政府码头后，我们换乘一艘双层游艇，进入了攀牙湾的海域。攀牙海属于内海，海水是绿色的，看上去很浑浊，说明海水里的杂质和污染物非常多。据说攀牙湾的大部分海域都被划为自然保护区，所以我们没有见到渔民，只看到几艘旅游性质的帆船和快艇。

　　海面上耸立着很多尖峰状的小岛，还有几块形如石柱的岛礁。如果哪一天桂林被海水淹没，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一个土生土长的桂林人肯定不会对眼前的景象大惊小怪，但对于地球上其他地方的人来说，这种地貌确实很少见，于是这里就成了“旅游资源”，并且被007的导演选为金枪人的隐居之地。

　　人类对于自己不常见的景象都会很自然地生出一股好奇心，一定要去探究真相，这是多年进化出来的本能，一点也不奇怪。我越来越相信，甚至“美”这个概念本身也是有规律可循的，并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完全属于个人的主观感受。人们之所以会这么想，只是因为人们还没有发现美的内在规律而已。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攀拿岛（Pana）。整个小岛只有100米见方，岩壁直上直下，好像有人拿刀削过一样。靠近海平面的位置上露出一个小孔，这就是岩洞的入口处。一群皮肤晒得黝黑的小伙子划着橡皮艇聚拢了过来，接游客上船。原来这就是导游手册上写的独木舟，它只有两米多长，半米多宽，看上去似乎很容易翻，但坐上去之后就知道其实是很稳的，只要浆手不故意害你，乘客不必担心相机的安全。

　　为我划桨的是个只有14岁的小孩，仅仅会说几句简单的旅游英语，所以我也就不指望他能为我讲解洞穴的秘密了。进得洞来，里面一片漆黑，但因为每艘船上都有人在用手电筒，所以完全没有那种恐怖的感觉。洞壁上随处可见性形状奇特的钟乳石和天然石笋，洞顶还能见到一窝窝倒挂着的蝙蝠，但导游告诉我，我们只能在这里停留10分钟，所以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要往回走了。

　　10分钟后，大家准时回到了大船上，奔赴下一个目的地鸿恩岛（Hong）。我们又把刚才的动作重复了一次，不同的是鸿恩岛面积较大，内部有一个巨大的天井，阳光可以透进来，更适合拍照。这里还有一个小沙滩，可以晒个日光浴什么的，可惜我们到达的时候正好遇到涨潮，海水把沙滩淹没了。不过我还是跳进水里游了会儿泳，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星期，我还没和海水亲密接触过呢。只有5名游客和我一样选择下水，其余的人都躲进船舱里。我后来发现，即使有沙滩他们也不会去晒的，因为他们都很怕被晒黑。

　　攀牙海的海水非常温暖，再加上盐水浮力大，游起来一点也不费劲，舒服极了。可惜海水太过浑浊，不适合潜水。我带上游泳镜钻进水里看了看，发现海水的能见度极低，连一条鱼都看不见，更别说珊瑚礁了。

　　半个小时自由活动之后，我们的游艇开始往回走，“攀牙海泛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一次探险，不如说就是一次休闲活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休闲”这个词变成了中国式旅游的同义词，好像大家平时都忙的不得了似的，全都心急火燎地需要休息，一点苦都不愿吃，稍微累一点都会向导游抱怨不休。

　　以我多年的旅行经验，我认为所有那些基于大自然的旅游方式可以分为3个层次。像今天这种“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爬山依靠缆车，下海有人划桨”式的休闲旅游属于最低层次，目前中国的旅游绝大部分都还停留在这一层次上，尤其是中老年游客更是如此。因为中国独特的国情，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没有机会旅游，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便先从最低层次开始，可以理解。

　　高一级的是徒步、攀岩、跳伞、蹦极、滑雪、潜水和山地自行车这类兼具锻炼和探险性质的旅游方式，喜欢这么玩的人需要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以及敢于冒险的精神。我发现这种方式在中国的新一代年轻人中间正在慢慢开始流行起来，这真是一个可喜的现象。

　　比这再高一个层次的旅游方式我称之为“生态旅游”，也就是在前者的基础上顺便学习关于大自然的各种知识，培养游客对地球生态系统发自内心的尊重。这种方式首先需要有一块真正原始的大自然，像普吉岛这样的自然生态已被破坏殆尽的地方是很难做到的。其次需要一位富有经验和专业知识的向导，这样的专业人才更是难得，眼前的这位泰国华侨导游显然是不能胜任的。

　　生态旅游做得最好的国家是位于中北美洲的小国哥斯达黎加。这个国家原本是一个典型的农业国家，也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所谓“热门景点”。自1960年代开始，在几名外国环保狂人的劝说下，哥国政府决定转型，全面发展生态旅游，其结果就是哥斯达黎加目前的自然保护区总面积已经达到国土面积的27%，每年至少吸引200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前来体验生态旅游，这相当于每两个哥斯达黎加人就要接待一名外国游客。目前该国国民生产总值（GDP）中的60%来自旅游业和国际金融等涉外第三产业，其中旅游业本身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农业，成为该国最重要的经济支柱和国家象征。

　　我曾经访问过哥斯达黎加，花了3周的时间体验了该国的生态旅游，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发现，普通哥斯达黎加人的环保观念并不见得比世界其他地方的人强多少，政府在这次转型的过程中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为了扩大自然保护区的面积，该国政府强行从农民手里购买土地，有时甚至不惜采用欺骗的手段把农民赶出去。不过，哥国政府也并没有将村民们弃之不理，而是和国际非政府组织合作，出钱培训当地村民转型成为专业向导。培训内容也远不止旅游英语，而是包括了大量科学内容。我一路上遇到的导游全都是生态学方面的半个专家，一边走一边用通俗的语言向游客介绍专业知识，一趟下来不但欣赏了美景，而且学到了很多关于当地动植物的有趣知识，感觉自己受益匪浅。

　　比如我从前一直觉得热带雨林特别美，但当我真的在哥斯达黎加的热带雨林里走了一趟后就明白，真正的热带雨林是一个非常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恐怖之地，难怪唐僧取经要绕道西域，而不是直接从云南穿过去了，这条路需要穿过东南亚地区的热带雨林，比沙漠和戈壁滩难走多了。

　　哥斯达黎加模式被公认为是第三世界国家发展生态旅游的最佳模式，很多国际NGO组织都试图将其推广到全世界，其中就包括中国。世界自然基金会（WWF）曾经在云南香格里拉附近的哈玛谷村开展生态旅游试点，出钱培训当地人成为生态向导。我曾经去那里考察过这个项目，发现它完全失败了。当地村民的基础太差，别说英文了，就连中文都说不好，生态学基础知识也很不到位。项目的第一年还好，WWF组织了一些外国游客前来体验，勉强可以维持，第二年WWF撤走，外国游客不来了。去香格里拉旅游的中国游客人数虽然逐年增长，但大家都跑去坐缆车了，没人愿意跟着导游爬山，所以这个项目便无声无息地死亡了，专门为游客建设的一批生态旅馆因为长年没人住，变成了堆杂物的仓库，甚为可惜。

　　作为一个暴富起来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的生态旅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